感于李镇西老师的“真实的教育”
郭跃辉
如果我们的教育过于虚假,培养的无非是一些虚伪的小人;如果我们的教育过于真实,培养的可能会是愤世嫉俗的“愤青”,或者悲观厌世者。在真实与虚假之间,教育应该如何选择,这确实值得每位班主任思考。我之前写过一篇文章《我们需要多少真实,来面对多少虚假》,最近读了李镇西老师的《给教师的36条建议》,读到了李老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,我也深有同感。
真实是什么?电影《楚门的世界》讲述了一个冲突虚假、追求真实的故事。主人公楚门既是电影的主角,又是电影中的“电视剧主角”。他的生活在自己看来是真实的,殊不知,他只是一部宏大的肥皂剧的主角,是人们观看的对象,他生活的桃源岛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,他的“妻子”、“朋友”、“邻居”都是演员,他的工作单位、银行、医院等等是由演员和道具组成的,说到底,他生活在一篇虚假之中。这部宏大的电视剧的导演是克里斯托弗,他亲自导演了楚门的一生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楚门发现自己过世的“父亲”居然复活了,这一发现使得楚门对周围的一切产生了怀疑,经过种种试探,冲破了重重阻挠,楚门终于“逃出生天”,寻找到了他所追求的的“真实的世界”。在惊涛骇浪中,克里斯托弗一直劝说楚门回到那个“电视剧世界”,他说:“你一直在寻找真实的生活,难道摄影棚外的生活就真的那么真实吗?”是的,摄影棚外的生活一定是真实的吗?或许,楚门在所谓的“真实的世界”里生活了一段时间,他突然发现,原来外面的世界并不比桃源岛更加真实。
真实是什么?我又想起了柏拉图讲的一个故事,有一群囚犯在一个洞穴中,他们手脚都被捆绑,身体也无法转身,只能背对着洞口。他们面前有一堵白墙,他们身后燃烧着一堆火。在那面白墙上他们看到了自己以及身后到火堆之间事物的影子,由于他们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,这群囚犯会以为影子就是真实的东西。最后,一个人挣脱了枷锁,并且摸索出了洞口。他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事物。但是他刚一出来,看见太阳,就被太阳刺伤了眼睛。回到洞里,他向别的囚犯讲述自己看到的世界,结果别的囚犯嘲笑他,认为他疯了,在胡言乱语。
我不想从哲学的角度解析这个故事,只想探讨所谓的真实是什么?囚犯们看不到洞穴之外的场景,他们认为墙上的影子就是真实的,从而认为自己生活的环境是真实的,殊不知,他们看到的只是自己的影子;挣脱了枷锁的囚犯寻找到了真实,结果被真实刺伤了眼睛;当他回去向别人述说自己的发现时,遭到的只是耻笑。有人说,这就是现代的“电影原型”,有人说,这喻指“启蒙者”的命运,有人在辨析“生活真实”和“艺术真实”,其实所谓的“真实”是一个无法辨别的话题。
《论语》中记载了一件事:“叶公语孔子曰:‘吾党有直躬者,其父攘羊,而子证之。’孔子曰 :‘吾党之直者异于是。父为子隐,子为父隐,直在其中矣。’”孔子所说的“直”其实就包含着真实、真诚、直接等含义。孔子认同“直”,他说:“孰谓微生高直?或乞醯焉,乞诸其邻而与之。”意思是说:谁说微生高这个人直呀?有人向他讨些醋,他不直说没有,而向邻人讨来转给他。按照常理,别人要讨醋,有就借给他,没有就拒绝他,如此简单的事被微生高搞的如此复杂。但是这个“直”也不是绝对的真实,而是以“仁爱”为基础的“直”,于是才有了“父为子隐,子为父隐”的说法。孔子既传播了“直”,又没有让学生丢掉“仁爱”,这才是高明的教育者。
听到这样一件事。有一次,学生刚满18岁,有了选举权,他们参加了学校所在地的民主选举,这本来是一件好事,但是一道行政命令下来了,要求学生必须选某某某。班主任该如何去做工作?是该直斥此事之中的虚假,还是顺应虚假完成投票?这真的是一个“两难选择”。李镇西老师也经历过类似的事件,他也感到很困惑,很为难。毕竟,学校的教育法则和社会的处事法则还是有较大的不同,李老师的处理办法是:事情按照学校安排的去做,但是思想还是要坚持民主主义和自由思考。他说:“尽量不作假;如果实在躲不过,那就应该坦率告诉学生,我们正在做着不该做的事;而且告诉学生,以后如果有机会也有能力的话,尽量减少甚至杜绝弄虚作假。这就是我的真实的教育。”
这个思路是对的。作为教师,我们的职责并非带领学生去辨析何者为真何者为假,而是要引导学生正确认识真实与虚假。上级检查,下级造假,这种“假”显然是不提倡的,但是这件事本身却是真实的社会存在,我们要理性地认知。现在的教育有一个困境,那就是网络的力量太强大了。以前有一个学生,接受了很多网上所谓的“真实的信息”,结果变得愤世嫉俗,怀疑一切。前几个月自杀的陈文鼎,也是“洞察了世界的真实存在方式”,忍受不了世界中的虚伪。这些很极端的、很让人痛心的例子不断地向我们的“真实的教育”提出了新的课题。我觉得,社会的丑恶也好,虚伪也罢,那都是客观存在的现象,或者说只是客观存在的一部分,至少自己父母的关爱是真实的,周围的朋友是真实的,书上的很多知识是真实的,我们既要“直面”社会上的真实,也要怀着温情与感恩对面对自己周围的真实。
社会上存在着虚假,但是我们尽量不参与造假;社会上存在着让人痛心的真实,我们要直面它,穿透它,进而理性地审视它,而不是陷入其中不可自拔。对学生而言,凭着良心办事,用自己的善良意志对待周围的人和事,我觉得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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